杂食,只吃自己喜欢的,我的粮喜欢就好可以不关注的…

【执离】眼前人是无心人·终番

这个系列 最后一续了,估计以后就不会再写续了,本来想表达一种走马灯一样的感叹回忆,可惜我的脑子已经废成了这样[跪了][跪了][跪了]请多多包涵OTI

情人节快乐~


莫澜看着头顶悬挂的崭新匾额深吸一口气,再一口气,又一口气下了肚后方才提起衣摆轻缓上阶,染了岁月的木阶在靴下低声嘶哑着,风夹杂水汽而来撩动了高台的白纱,柔柔拂上嘉成郡侯的脸。

莫澜下意识抬手去接,然而未及抓紧那一角白色又从指缝快速溜走,被带往相反的远方。

挽留的手伸到一半复重重放下,莫澜定了定心神又整理一番衣冠,确定妥当后他再次抬步而上,走入了这个许久不曾来过的地方。

四周垂了竹帘挡住外头的水汽和风,有些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药香的味道,莫澜嗅着感觉心口也轻松了不少。他绕过屏风走入内室,却见轩窗旁的软榻上佳人倚坐,未束起的乌发倾泻身后,落在膝上弯弯绕绕。

天气尚暖,他怀中还捂着汤婆子,厚实的披风裹住全身隐隐约约显出纤瘦的曲线,那一双露在外头的手和侧对着自己的脸更是看不到几两肉,透着血管的皮肤在天光下几乎与披风同色。

似是终于对旁人动静有了反应,榻上人的视线从紧闭的窗扇雕花缓缓转移过来,最终定在了另一头的莫澜身上。

莫澜被这般盯着愈发不知所措,他嘴角咧着尴尬的弧度,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绞紧了布料昂贵的衣袖。而两人对视良久,榻上的人才如大梦初醒般动了动眸子,薄唇牵起一丝淡淡的笑。

只听他哑着嗓子轻声道出一句:“莫郡侯,别来无恙啊。”

一声“郡侯”却让莫澜瞬间湿了眼眶,他忙低头捏起袖角按去泪痕,但很快又意识到面前的人有哪里不一样了。

再抬头看去,他身量依旧清减,面容苍白憔悴,往常如枯井沉潭一般的眼却在今日终于透入了一丝烟火气,泛了涟漪。

“慕容,你,你……”莫澜忍不住往前走一步,他指尖颤抖声音也带上了激动,慕容离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浅淡笑着,但还是轻轻颔首印证了他的猜想。

莫澜还未来得及欣喜就又听得慕容离招呼他坐下,便又是连声应好的寻了离软榻近的那一侧坐下。

一双手捧了茶盏奉上,莫澜转头去接,却在看到来人的脸后认出他是上一次自己来向煦台时,告知执明慕容离醒后失智的那个小内侍。

还是十几岁的年纪,面上却已是一派沉稳淡定,对于贴身服侍的主子吩咐自己出去守着也没有丝毫的惊讶,只垂首领了差事就无声退出门外。

莫澜端着一副不学无术的架子却嗅觉灵敏,他在这一来一去间快速觉出一丝异样,但也并没有多说。

两人静坐无言,慕容离的视线在小内侍退出去后又移向窗外,正是杏花微雨,微风透过雕花镂空处飘入,为满室药香糅进些微清甜花香。

等到手中的茶盏开始凉了,黑沉的眸子才转回来,从莫澜头顶的发冠下移至锦靴再往上回到发冠似是仔仔细细端详了一回:“许久未见,莫郡侯风姿不减当年。”

莫澜被唤过神来,连忙笑着道声不敢:“慕容在我眼里也还是当年天玑国宴初见那般,谪仙之姿,风华万千。”

却不知是哪个字勾起了尘封蛀烂的过往,慕容离两眼再次涣散开来,他拢着小铜炉,靠在软榻上喃喃自语:“当年,当年……”

一声苦笑叹息:“可惜我早已记不得当年的自己是何模样了。”

玉浮依旧,故国不在。当年春光无限好,那花丛中跳跃的白裳玉冠早已糊了眉眼,不知滚落到某个历史的角落蒙了尘。

莫澜自知是说错话,他想到慕容离患有心疾,唯恐他陷入往事连忙开口:“先前见慕容病状我一直揪心,本以为再难听你唤我一声‘莫郡侯’,却不想今日夙愿得偿。可见老天还是开眼,陛下若是知道了定是比我还高兴万分。”

脑海中似乎已经浮现出君主那得知喜讯后的癫狂模样,莫澜忍不住低头笑了几声。

再抬头却见慕容离露不出半分喜色,那双眼甚至愈发幽深:“陛下,他真的会高兴吗?”

莫澜一抹笑意僵在嘴角,他有些不知所措,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陛下……陛下心系于你,而今见你神智恢复,自然、自然是会高兴的罢。”

“是吗?”

慕容离沉默半晌垂下眸子:“也对,如今瑶光已是空有其名,独我孑然一人残喘于世,就算我不再痴傻也不可能翻起什么风浪,他确实可以高兴。”

莫澜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他只得低下头摩挲着手里的茶盏。所幸慕容离的视线总不在他这,便也没有发觉面前人愈发浓厚的不安。

许是多年不曾主动开口与他人说话,慕容离一改往日的寡言,又像是自语般:“我记得第一次见执明,彼时你还是县主于府中设宴,那夜他来仅露了一面就离开。再相见就是在王宫,只一日我对这位少年君王更是刮目相看。

“亲异人,允涉政,赐居所,抬高位,代理奏折,赐金印……这其中随便挑一件任谁都会斥责昏君行径。可他对世事看得透彻,满眼赤诚,又哪里像一个昏君。”

莫澜听着他追忆往昔,愣愣抬头,却只看到一个向着光的侧脸,如玉的面庞愈发剔透,那双眼里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柔情。

“他为我摆了满园的羽琼花,为我亲手打磨血玉簪,愿为我建高台揽月,他为了逗我一笑什么都愿意做,在天权的这段时间却是我亡国后仅有的欢愉。”

“阿离……还记得这些。”莫澜抬着头,轻声道。

慕容离眸光描摹着窗扇上的缠枝并蒂牡丹:“我记得他送我的天权秘药,记得我在遖宿时他从不间断的飞鸽传书不过为问一句归期,记得我设计自己被天璇劫走后他在我房内说的话。他恨不得把对我的好传遍天下。”

“是我,将这些好一点一点消磨殆尽的。”

他明明还在壮年,正当意气风发,可莫澜看着慕容离依旧年轻的皮囊,却只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暮年之气。

明明他说这些话时表情很平静,莫澜却越来越不安,他忍不住想开口:“慕容……”

慕容离微微坐直身子,打断了莫澜的话头:“回首人生短短几十载,我失过家,亡过族,又复过国,正过名。可惜年少轻狂贪得无厌,总想把所有好的都攥在手心,到头来家没保住,人也能没留住。”

茶盏放回桌上,莫澜伸出手却只揪住慕容离披风尾部的流苏,他的声音禁不住带了些颤抖:“慕容,一切都过去了……你如今恢复神智,身子有天材地宝温养着,还有陛下爱着你。等陛下回来了,你们说开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说得哀切,慕容离却只是轻轻笑了笑,指尖抚过怀里暖和的铜炉,声音依旧清淡:“他送的,自然都是极好的。”

“可是莫澜,”投来的目光没有任何情感,“你也说了他是陛下。”

纠结的手指松开了,莫澜跌坐回去,他们早就回不去了,所有的期盼不过妄想而已。

泪情不自禁的就落了下来,莫澜哽咽着,心被愧疚和后悔塞满:“对不起,慕容……要是我不带你回天权,要是我没有出国游历,要是我及时接到了你的信,你和陛下不会是现在这样……”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泪眼朦胧看去,天光为佳人周身镀了一层银边:“我说这些并没有怪罪郡侯的意思,我和陛下走到今天这一步本就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递过丝帕让莫澜擦干泪,慕容离像是做了一件力气活般有些疲倦的倒回去,这些年来他的身子一直入不敷出的亏空着,本人却对此毫不在意。

“陛下不会见到我的。”他不再看向窗外,光只照到脸上的一小部分,在长久的沉默后冷不防说了这么一句。

刚平复了些心情的莫澜再次愣住,他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慕容离继续解惑:“陛下昨日离宫南下,要三日后方回。”

“我只有一日的清醒日子。”

莫澜感觉一股凉意缓缓爬上来,他想到前几日朝堂上的臣子谏言:“你是故意的?你,你什么时候……”

可对方却是答非所问:“当年那道士走前留了盒引魂香,只要点满三十日我的魂魄就得以重聚稳固。”

“可是我不愿意,就在诊治那日把香交予阿千,在需要的时候才点燃此香以换得一日清明。”

莫澜摇着头,满眼是不敢置信。他没有想到折磨了大家这么多年的无药可救,却原来被病者亲自隐藏了这样一个回天之术。

没有多少庆幸,他只感到刺骨的寒意,恍惚中听见一个无力的声音在嘶吼、质问:“为什么啊……慕容,阿离……你这又是何苦?陛下他,陛下……你……”

他语无伦次,他手脚冰凉,他甚至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痴儿。

反倒是慕容离此刻神思清明:“莫澜,其实我和王上都明白。一直以来他心心念念、眷恋难忘的从来都是那个箫师慕容离,是那个一无所有,只能依附他而活的玉衡伶人慕容离,而不是我。”

“我倦了,没有力气东山再起、从头来过了。”他平静的这么说道,“纵我心智若妖,可我已经没有了可以为之拼搏一次的人,而这都是执明给我的。”

“我清醒了,他就不能彻底拥有他的阿离,我也不肯放下灭国亡人的仇恨。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我一无所有、过往成空,对他、对我,都好。”

“可是,阿离……道长说你命不久矣。”莫澜艰难的说着挽留的话,“而且,而且王上他……”王上他过得并不快乐。

慕容离摇摇头:“莫澜,你知道的,这也是他欠我的。”

莫澜彻底无话可说,他似乎一瞬间被抽干全身的力气软了身子,手打翻桌上的茶盏,茶水打湿了华服。

“昨日我做了个梦,”慕容离兀自开口,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梦里有很多人,有父王,有阿煦,有公孙、仲君,还有方夜萧然庚辰他们,我看到阿煦朝我伸出手,他们都在朝我笑,唤我回家。”

“想想一路走来这些年,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梦就好了。梦醒了,我还是那个家国安在、无忧无虑的瑶光王子,开满羽琼的御花园里,阿煦正背着手含笑朝我走来,他身后藏着的是要送给我的生辰礼。”

摆在窗台的花落了一瓣,粉白小小一片随风落到沉浸在梦中的人脸上,又仿若一滴泪般在泛着玉色的下巴滑落,最终湮灭在他身侧的香炉内。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是华丽牢笼中的困兽留给莫澜的最后一句话。

今日过后,他恐怕不会再点燃那盒保命香,那样玲珑剔透的人儿终是再也找不见了。

雨打湿了芭蕉,也淋透了莫澜的心。他一把推开为自己撑伞的侍从,任由雨水落了满头满身,却又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一磕,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砸向地面,喉咙里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嘶吼。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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